“我现在并不在乎自己亏了多少钱，我只希望造假企业退市，给广大老百姓一个交代。”昨日收盘后，杭州股民老潘留下了这样一句话。当天，A股整个生物医药板块几乎全部沦陷，长春高新、智飞生物、康泰生物、沃森生物等个股直接跌停，而“疫苗门”事件的始作俑者——长生生物则遭遇了第6个跌停。

今日早盘，长生生物开盘一字跌停，迎来第7个跌停。截至发稿，长生生物报11.75元/股。

截至昨日收盘，长生生物股价报13.05元/股，跌停价封单超过66万手。与此同时，长生生物公告“公司股票可能存在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暂停上市或终止上市风险”。

目前，长生生物的各条生产线已全面停产，并因涉嫌信息披露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梦幻开局

和绝大多数股民一样，老潘对于投资一直充满自信，有自己看好的行业，有个人的理解。此前，老潘最看好的行业正是生物医药，而这也是上半年A股市场表现最为突出的一个分支。

“看好生物医药行业的理由有很多，国家政策支持、毛利率高、增长确定性强等。”老潘告诉记者，弱市买医药，这是作为一个老股民多年来在A股市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而在生物医药行业中，疫苗行业又因为毛利率高备受投资者的推崇。

统计数据显示，当前A股52家以疫苗为主营产品的上市公司，今年一季度销售毛利率平均高于50%。毛利率排名前几的上市公司——长生生物、康泰生物、长春高新、双鹭药业、四环生物、安科生物、沃森生物、生物股份以及广济药业，对应的销售毛利率分别达到91.59%、91.07%、89.37%、85.24%、81.69%、81%、78.21%、76.14%、69.24%。

不难发现，此次“疫苗门”事件的主角——长生生物，毛利率甚至高过了当前A股市场的“市值一哥”——贵州茅台（一季度毛利率为91.31%），这对于许多普通散户来说是十分有吸引力的。

老潘有个不错的开始，今年4月25日，他买入了长生生物，连同该股一同买入的还有济川药业和未名股份。买入当天，长生生物大涨7.53%。5月11日，长生生物最高上冲到29.99元/股，区间涨幅高达40%。而如果从今年1月2日长生生物13.90元的开盘价算起，到5月11日，累计涨幅已达到115%。可以说，这就是一只名副其实的“大牛股”。

噩梦降临

接连的上涨总是让人血脉贲张，老潘的荷尔蒙也随着长生生物陡峭的斜率持续攀升。自2017年9月起，共有9家券商的22篇研报给予了长生生物“买入评级”，其中有2家券商的5篇研报给予了“强烈推荐”评级，这无疑加深了老潘坚决持有长生生物的决心。

其间，老潘有多次短差的操作，但整体仓位仍在增加。老潘告诉记者，他曾注意到2017年11月长生生物因为“百白破疫苗”不符合规定被处罚的公告，“但在生物医药股强势上涨的背景下，谁会在意这些呢？”

或许，对于老潘而言，正是这样一个过于“梦幻”的开局麻痹了自己的理智，并酝酿出悲剧的开始。7月15日，长生生物东窗事发，公司被爆出狂犬病疫苗生产记录造假。

当天，该股遭遇多家机构大幅抛售。龙虎榜数据显示，7月16日至17日，四个机构席位和兴业证券深圳分公司共抛售该股2204万元，其在短短的一周内市值蒸发98亿，长生生物不得不对接连爆出的产品质量、利益关联等问题做出解释。7月21日，相关事件再次引起新一波舆论。

截至昨日收盘，长生生物股价遭遇了连续第6个跌停。老潘不肯告诉记者自己的总资产，但他说，仅长生生物一只股票，6个交易日就让自己亏损了将近13万元。

重仓基金迎来大考

处于舆论风口浪尖的长生生物正在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仅是个人投资者，公募基金同样面临较大的压力。公开资料显示，截至今年一季度，共有11只公募基金产品，2家普通法人以及1只信托产品参与长生生物的投资。其中，持仓最高的基金为富国基金，其合计持有862.01万股长生生物，占净值比4.38%，且均为今年一季度新进。

在疫苗事件发酵后，此前重仓康泰生物等多只生物医药股票的富国基金旗下基金经理于洋，为国产疫苗站台。于洋称，对事件很无语，网络时代很少有人能独立思考。于洋表示，“要对国产疫苗多点信心。”但是目前，这条为疫苗站台的朋友圈信息已被删除。有意思的是，7月20日，富国天瑞强势精选公布二季报，长生生物已经从其前十大持仓中消失。

随后，包括博时、安信、易方达、泰达宏利在内的多家持仓基金公司纷纷发布公告，宣布下调长生生物估值，估值最低下调至10.57元/股，相当于目前股价再往下两个跌停。

不过，从目前的市场情况来看，并没有投资者因为基金公司持仓长生生物而发生挤兑赎回的现象。杭州一家基金公司销售人员坦言，“今年市场行情不好，一季度后，医药、科技板块表现比较好，基金经理看好医药板块的前景，认为有一定的上涨空间，所以做了配置。这次爆出来的疫苗造假属于‘黑天鹅事件’，之前没有任何征兆，但这确实是很严重的问题，公司已经做出相应的调仓。”

长生生物或因“疫苗门”事件直接退市如果退市，股民怎么办？

根据长生生物的最新公告，“公司因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被证监会立案调查。如果公司因前述立案调查事项被监管部门最终认定存在重大违法行为或移送公安机关，根据有关规定，公司股票可能存在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暂停上市或终止上市风险。”换句话说，长生生物可能因为这起恶劣的“疫苗门”事件直接退市，届时，持有长生生物的普通投资者又该如何是好？

如果退市,2.5万股民怎么办？

长生生物的疫苗门事件令持有它的投资者苦不堪言。查询历史数据可知，长生生物的股东户数近几年长期在2万户上下。根据深交所数据显示，截至7月10日，长生生物共有股东2.48万户，比一季度末的1.82万户甚至有大幅增加。而一旦真的退市，那些不幸躺枪的股民又该怎么办？

近年来，因为退市被维权的上市公司案例最典型的应该是2014年的“央企退市第一股”——*ST长油。当年，*ST长油被暂停上市后，在当年的3月30日发布公告称，预计4月23日前，公司股票将进入退市整理期，为期30个交易日，其后，公司股票将从上交所摘牌。

也就是说，即便是被决定退市后，交易所一般还是会给你30个交易日的机会，决定逃或者不逃。这期间股票名称后面会加个“退”字，涨跌幅为10%。在股票摘牌后45个交易日内，退市股一般会进入股转系统（新三板）挂牌交易，代码以400开头，你也可以买卖。不过新三板的流动性比较差，你想在自己的理想价位卖出就比较难了。

有业内专家呼吁，长生生物疫苗事件发酵后，应该进一步明确造假退市制度，提高犯罪成本。除了上市公司承担责任外，承销的机构和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也必须承担责任，退还承销和审计的费用，并且加倍罚款，把这部分资金退还给买入股票损失的股民。

除此以外，美国的“集体诉讼制度”也值得借鉴。2001年安然事件之后，美国监管机构大力加强了对上市公司的监管，并于2002年推出了著名的《萨班斯-奥克斯雷法案》。

根据美国法律规定，集体诉讼案只要胜诉，任何集体诉讼所包括的受害者均可依据同一判决，在特定的时间内向公司提出索赔。这意味着任何一个投资者在类似于长生生物疫苗造假事件胜诉后，受害人均可以向该上市公司提出索赔，这大大提高了造假企业的犯罪成本，从而保障投资者的利益。

长生生物会被退市吗？

“疫苗门”事件发生后，长生生物回复深交所称，目前，公司百白破生产车间已经停产，公司正积极研究百白破组份疫苗以及以此为基础的多联疫苗。

记者 金晶 摄

公司称，“对于此次事件的发生，我们感到十分的自责和愧疚，再次向各位接种者和投资者表示深深的歉意。公司将引以为戒，举一反三，制定切实可行的纠正措施，进行彻底整改，确保生产的合规性、真实性、可靠性、可追溯性以及疫苗质量的安全性。”

不过，由于事件影响重大，投资者对于长生生物的公开道歉并不买单，围绕长生生物是否应该退市的讨论不绝于耳。在一项超过10万人的网上调查中，超过90%的投资者认为长生生物应该被直接退市。

网友“青青草儿”称，“长生生物疫苗造假不仅事关投资，更关乎下一代人的生命安全。我们很多人都有孩子，如果放任这样的行为，未来损失的将不只是金钱，更是基本道德的沦丧，我们又拿什么去教育我们的下一代呢？”

另一位网友则认为监管部门此前对于长生生物344万元的罚款处罚过轻。该网友称，“美国的葛兰素史克曾因为夸大药品功效的广告以及对标签中副作用信息不全，被处以30亿美元的罚款；雅培公司也曾因为类似的事项被处以15亿美元的罚款。”

那么，从现行法律上来看，长生生物究竟会不会被强制退市呢？上海创远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许峰律师表示,“只要构成重大信披违法，长生生物难逃强制退市命运。虽然根据目前的退市规则，长生生物被强制退市的可能性不大，但是证监会正在拟定新的规则，涉及信披之外的其他重大违法违规，也可能引发退市。”

在此之前，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曾公开做出批示，“此次疫苗事件突破人的道德底线，必须给全国人民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李克强在批示中要求，国务院要立刻派出调查组，对所有疫苗生产、销售等全流程全链条进行彻查，尽快查清事实真相，不论涉及到哪些企业、哪些人都坚决严惩不贷、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