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呀！湾湾组织的生命政治线上讨论组今天完成了第一次讨论，读的是福柯《性史》第一卷！

我们讨论了近三个半小时……笔记粗略一万字……还有一位在伦敦的小伙伴凌晨参与我们，感动！

湾湾大约整理了一下，在这里与各位分享讨论笔记。

因为是即时性的讨论，所以其实很多引用或是观点并不全面甚至可能有误，望看官原谅。

我们放出来也是为了抛砖引玉，看你们有没有观点补充！期待留言讨论！

这里是我们的阅读计划：。

下周读阿甘本，敬请期待笔记。

关于这本书

福柯从写作和出版史来说，每一个章节都是对应了一个时代。

第二章的torture 是近代早期early modern age, 路易十四到十六时期

第二章是革命时期 revolution era,

第三部分是discipline 是现代modern era, 对应今天这本《性史》。

读福柯不能去历史化、去语境化。

性与生命权力

生命权力的两极：微观上对于个体身体的规训，宏观上的人口调控。性连接着两者。

权力的去主体性

Power is nonsubjective. 权力的使用者并不拥有主体位置，因为权力并非由谁发明，而是类似蜘蛛网。皇帝发布命令时，他也只是权力关系中的一环。

权力的演变

在近代早期early modern age: 自上而下，国王施命令，有方向性；

在现代呢，像毛细血管一样，很多的权力小中心，比如一个家庭，一所学校，一所医院。

权力不是压迫性的

一套关于权力的新的认识论，新在哪里？

从“权力是压迫性的”的认知到“权力是生产性的”。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抵抗抗 resistance。非二元化。

所以，福柯所说的权力不是在政府，而是不限于法律、政治的、无处不在一种权力。

群主制消失了，但是人们一直没有砍掉国王的脑袋。

谁掌握权力？

知识、技术产生的一种权力，谁去生产，谁去挑选这些？学校里，老师，医院里，对病人的塑造。谁去选择？

首先是掌握知识生产权力的人，也就是经济条件上占优势的人。

之前贵族生产了一系列巩固自己的理论，例如血统，知识分子阶层——性。福柯主要谈的权力（知识生产）范畴比较不是政府对人民，而是中产对无产。

阶级

1）一夫一妻制在资本主义兴起国家的普遍盛行是资产阶级夺权的一个例子吗？

一夫一妻制是新造的一种道德，资产阶级的道德，是为了让一些人有稳定的生产繁殖，为了让工厂里的人可以再生产，否则穷人娶不到老婆。

2）在中国的elits 是哪一群人？

class- elits/ middle class/ lower class 不能直接从西方过来——语境的不对称

事业单位人员——我们会说是工薪阶层，但不能用working class (体力劳动)。

资产阶级的恐惧

性与空间的关系，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恐惧来自于他们担心无产阶级会contaminate他们的空间，两个阶层之间的流动，婚姻。阶级与性之间的互动关系？

火车车祸后，幸存者的心理创伤——后来发展为一种PTSD，资产阶级谈到跟下层阶级处于统一空间对于他们精神的影响，他们的恐惧。或者说，对于资产阶级来说，无产阶级的身体是被女性化的、病理化的身体？与种族歧视、优生学的联系，繁殖性的恐惧。

《寄生虫》里面的地铁味——身体的边界受到威胁。

中产的deployment of sexuality的目标之一是自我保存，健康长寿等等

福柯自己也预见了这种批评：你批评obsession with sex自己不也认为无处不性？

现代生活有自由的可能吗？

通过区分right of death和power over life,福柯主要阐明power is productive rather than repressive.但是当biopower逐渐模糊private和public life，人们的health等一切都将会被normalize，这是否是一种更强的repression，现代人是否将永远无法获得freedom？

规范化其实也让穷人的生活得到改善。这是权力的生产性。

私人领域可以自我控制的自由，在当代被压缩了。

What is private?

公共场域里对私人生活的讨论与规训越来越强——因什么被获罪？罪行的范围扩大？私德

何为自由？何为压迫？What is freedom? What is repression?

18世纪晚期之前，王权强大时，公共事务上，可以决定是生是死，国王的权力作用于公开的事务，杀人是一种spectacle，断头台，观众，观看与被观看中心理的震慑，达成统治。在私人生活中，那时还是有一定的freedom，按时交税，遵循公共生活之后，在家里可以干一些自己的事情。但是18世纪晚期后，贵族的权力被中产阶级掌握，断头台不再能震慑无产阶级，为防止无产阶级夺权，把公开刑法变成看不见的刑法（监狱），甚至思想改造，更令人恐惧，权力从身体到灵魂的控制。人们不再关心你做了什么，而是你是谁，你的身份。现代人，灵魂已经被规训，无处可逃——我要做一个合法公民，因为我接受的宣传、教育、朋友的凝视都成为一种自我规训。

当代权力的隐秘性

权力的实施从可见变成不可见，visibility

私密不再私密。

宣传机器和监视的兴起，更难逃脱。权力和监视的无孔不入。

将麻风病隔离区和瘟疫进行对比，现在的规训discipline更加在乎可见性visibility。之前麻风病隔离区是放到小岛上，从此隔离开；现代的瘟疫之城是把空间划分成可以进入其中的官员，可以观察这些病人，把病人进行登记，评估，归档——以前麻风病隔离区是排斥，让病人消失，现在瘟疫之城是社会组织、矫正训练的模式，异类群体。对社会科学兴起的批判，分档登记，也就是对人的一种规训。

对病人不仅仅是分档登记，还包括了告诉病人你该怎么进行日常生活。这个会内化成病人自认为什么是“健康”的认识，这也是一种意识形态。

意识形态ideology

阿尔杜塞对【意识形态】的定义：人们对关系想像性的认识。

苏联一个杂货店小老板，写了一个小标牌unite all the workers——一个卖菜的为什么要写这种标语呢？一个卖菜的与这种政治活动没有关系，但是我一旦拿下来，就会被劳改？

ideology就是大家都知道是假的，但是仍然要喊，意识形态的荒谬之处。统治却也因此形成。

Hanna Adrent 的totalitarianism也是说，一种恐惧，我让你知道，如果你不遵循我的意识形态，你会接受惩罚。

戴锦华：意识形态的隐秘性

当大家都能指认这是意识形态的时候，意识形态就失去功能。意识形态能发生作用恰恰是因为它不能被指认。自然化的规训。

比如——人生下来就应该是异性恋。它之所以能发挥作用正是因为大家认为这是科学知识而不是意识形态。

殖民者对于被殖民者的统治：

被殖民者并不是完全臣服，它们的反抗体现在肌肉神经上，他们做一些劳动的时候，肌肉是紧绷的，他们无法反抗，于是只能转移，例如通过跳舞。

20世纪的悲剧之所以会产生，两次世界大战后，大家都觉得无根飘渺，所以意识形态不是在于being，而是becoming。

推荐Vaclav havel, The power of the powerless; Arendt, 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第十三章关于ideology和terror.

“劳动光荣”的意识形态

996

“劳动光荣”：深入人心——马云话术“996”是劳动光荣的现代式表达。虚假性

“普通人”有能力指认什么是意识形态宣传的。

不是普通人——but well educated.

但是我们习惯性的对于well educated people 的高估，外卖小哥的分析、估计、体认。语言普通、一针见血。（见公众号“外送江湖骑士联盟” 讨论会一完就没搜到了，不知道是改名了还是……）

外卖小哥能够认识到也是因为自己有亲身体验，那人们对于国家宣传呢？对于你没有亲身经历的事务呢？

那些在更小范围内传播的事件。

产业工人没有休息日，比996更惨，但是声音没有被听到，因为没有cohesion，可能是无法辨认，加上群体疏离，没有办法连接起来。

资本主义对人的控制：

不得不(在物质补偿层面，人们必须谋生)+心甘情愿（制造“甘愿”，通过意识形态让工人能够自愿参与到整个资本上产的生产过程中）。现在是尽管认识到不心甘情愿，也不得不。

消费主义对人的规训呢？

大家觉得要买房，通过购买达成“正常生活”

很多人以为购买是自由，行驶权力，但其实是……

福柯——不是通过反抗来affirm我们的性欲，而是bodies and pleasures.

规训中的可能性：

1）异托邦 Heterotopia:

“the other space" 差异地点

教堂、墓地以前在城市的边缘，远离人生活的地方，当代生活中，精神病院、疯人院都是在城市中，已经不需要隔离在外，因为权力变得无处不在。权力不再是隔离式的，是蔓延式的。

异托邦也指向一些有希望的地方。

但这样的地方也是非常主观的。

一部难民回忆录里，一位在奥地利的乌克兰难民（犹太人），ta最喜欢的地方是美术馆，因为在那里，人们注意画作，而不是别人，大家都变成透明的。ta在社会中会因为口音外貌被辨识的都消失了。

新加坡服兵役：

新加坡人觉得压抑，主体性个性被磨灭，人被decontextualized。一个菲律宾裔的服兵役的人却有正向的体验，觉得只有在服兵役的时候，才真正实现了平等。

服兵役也促进阶级流动，让新加坡下层的人获得一些文化资本（认识一些经济、文化阶层上更高的群体）。

所以多元和平等某种程度上是互斥的？

2）抵抗 resistance

哪里有权力，哪里就有抵抗。

全景敞视 Panopticism

边沁的理想监狱：

环形监狱，外面光照进来，中间有暸望塔，暸望塔可以一目了然囚室中的情况，但是监狱cell里面无法看到暸望塔有没有人。囚犯之间还无法沟通，无法连接。监视被内化了。

visibility成为了discipline的一环。犯人-visible，监视者-invisible.

出路：抵抗孤独

对于孤立的个体来说，从众是安全的——别人干啥我干啥。

The Lonely Crowd by David Riesman

A 1950 sociological analysis

三种人：1. 遵守传统；2. 相信自己；3. 更多的中产是评价自己的体系是建立在别人认可的标准下。

所以——反抗现代规训的权力是通过改善自己的性格，不要那么lonely??——Solidarity!

《1984》Gorge Owell

当一个国家要控制人群的时候，就是要切割成一个个小空间，切割人与人之间的联系。

所以连接很重要——超越孤独。

Normalization 的问题：

人的生命变成只有一种标准，往往以强势者为标准。

如，男跨女-身份也可以更改，但是性别转换手术也意味着绝育手术，那么ta永远无法生孩子，如果常态理解中一个女人意味着要生孩子，那么ta就无法成为一个女人。

人权问题

生命权力的兴起——从处死人的权力转换为规训生命的权力

So, if previously it was the sovereign that had the "right to take life or let live" (136), and now we have "a power to foster life or disallow it to the point of death", how are human rights transformed accordingly?

启蒙运动后，人权问题兴起。

福柯对于资产阶级的人权问题持批判态度，在Discipline and Punish 里面，从王权到资产阶级统治的社会，从torture 变成prison，看起来是更humanitarian（人性化）的方式，所谓尊重犯人的权力，不随便死刑，但power的实质没有变，还是在维护统治。批判启蒙运动后所谓universal value里面的概念等等他也批判性看待。他并不觉得现代社会更尊重人权，只是换了一种渗透的方式。

自由主义政治把个体的权利当作宪法和法律的核心，但自由经济理论强调签合同的时候双方并不平等；文化方面，人被称赞为理性的。对于个体在文化经济上的塑造，掩盖了资产阶级想要在统治中成为主体的欲望。合同的签订，理性，universal values本身就是一种强制性的力量。福柯对于这方面的挑战。

但是，福柯对于Humanism的批判和我们援引他来支持人权运动并不矛盾。

权力的弥散与统一

对于福柯而言，权力是一种弥散性的存在，是一个存在很多个“局部中心”的复杂网络。尽管福柯有所论述，但我仍然困惑，这种弥散性的权力是如何：分散性地被生产出来但同时又在整体上的协调统一？

医院和监狱，是两个不同的场域。如何统一？

政府治理术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地方到中央，地方的接受和创意性的变体

政府

在权力的去中心化过程中，政府扮演了什么角色？

西方的医院学校可能独立于政府存在，但是在中国，政府还是有很大的power在的。政府在权力的分布中起了一个什么作用？

福柯的理论如果运用到其他语境中，需要微调。

残障

"and as if that fantastic animal we accommodate had itself such finely tuned ears, such searching eyes, so gifted a tongue and mind, as to know much and be quite willing to tell it, provided we employed a little skill in urging it (sex) to speak" (77).

想要了解在福柯关于生命政治的脉络中，他如何看待”残障“的身体？或者在后续的学者脉络中，是否有关于残障与ablelism的讨论？

继而，”残障“从需要被“优化（调整/消失）到需要给与合理便利的一种不同的身体形态，其“残障”性存在在建构之上，这背后的范式转移是否说明了生命政治的范式转化过程？或者说，泛化一些地去看待的话，如何看待biopolitics in the relations of human right?

推荐The crip theory. Cultural Signs of Queerness and Disability by Robert McRuer

作者试图以crip 替代平常名称里abled - disabled的二元对立，因为这个二元对立的名称将残疾群体定义作非正常，看作缺失。

告解 Confession

西方社会有一种变态的愉悦是告解 (confession)时候 听别人的性体验，但是这个愉悦其实不是在intercourse本身，而是在于这个关于性的知识knowledge.

那东方的呢？怎么理解一个没有宗教背景的文化里的confession? 红色中国时期的confession？

参见王小波的《黄金时代》的描写。

又如革命文学《百合花》里面不会主动confess，但是通过无意识的方式去表达，例如梦境。

Confession 从教堂到临床的精神咨询的过渡。

精神分析是怎么作为一种知识殖民统治其他国家，把西方构建成主体，其他国家成为客体。

家庭、乱伦、与社会

“Then a pressing demand emanated from the family: a plea for help in reconciling these unfortunate conflicts between sexuality and alliance; and, caught in the grip of this deployment of sexuality which had invested it from without, contributing to its solidification into its modern form, the family broadcast the long complaint of its sexual suffering to doctors, educators, psychiatrists, priests, and pastors, to all the "experts" who would listen. It was as if it had suddenly discovered the dreadful secret of what had always been hinted at and inculcated in it: the family, the keystone of alliance, was the germ of all the misfortunes of sex” (111).

p.108-109: that for this reason sexuality is "incestuous" from the start 开始之后的这一段。这里的incestuous怎么理解？“乱伦的”？不理解为什么sexuality从一开始就是乱伦的？

家庭不断从外部接受话语，再从家庭弥散出去。

乱伦禁忌是家庭焦虑的一个核心点。

精神分析

福柯受的精神分析的影响。

传统的出现是对general repression的反应，因为repression，所以出现了一个专门谈性的地方。therapy的传统。

福柯所描述的四种现象：女性的疯癫、儿童手淫、非主流的性愉悦、繁殖行为。

repression 和精神分析是互为生产，而不是因果关系。

Sexuality的两层含义：

1）是第三章的truth & knowledge。 英文题目翻译版本 The introduction of sexuality 符合福柯的写作意愿，因为本来是要写成6集, 后面想要的标题：第二本the body and the flesh就是想给 prehistory and context, 第三本到第五本是具体的人物figure (the children, pervert...)，法文标题的直接翻译是the will to knowledge ;

2）第二层 power relations, dynamics among different power

Sex VS Sexuality

福柯在行文中总是交叉使用sex或者sexuality, 甚至是给sex打引号，对于他而言，这两个概念的区别究竟是什么？

1) 结尾区分sex和sexuality:

真正的问题是，sexuality是历史建构, a historical formation that gives rise to sex.

2) 68页也有做过一次区分

sex as an imaginary element, determined by the deployment of sexuality (115)

sexuality is sex that’s turned into a discourse

sexuality的翻译：

性欲望，书的题目也有翻译作“性史” “性观念史” “性经验史”，被知识化、被工具化的性

sexuality is a kind of power relations, 一种社会机制- the deployment of sexuality

3）modern VS modernity - 现代 VS 现代性

sex VS sexuality 性 VS 性的性 (哈哈哈哈哈）

性的力量

“Sexuality must not be thought of as a kind of natural given which power tries to hold in check, or as an obscure domain which knowledge tries gradually to uncover. It is the name that can be given to a historical construct” (105)

福柯认为sexuality是一种历史建构，在p.127暗示sexuality可以被资产阶级用作剥削和统治无产阶级的工具，在p.129之后对于psychoanalysis的出现大部分是基于“西方”的语境下展开的讨论，无产阶级以及“东方”如何从中获取自己的critical agency？可能产生什么问题？

性某种程度上解构了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资产阶级先规训了自己，再规训他者。

边缘的性——《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余秀华

性、阶级、空间

福柯在讲sexuality在应用于统治无产阶级的时候提到，为了延续无产阶级人口的发展，资产阶级采取了一系列围绕sexuality的手段，包括hygiene，并且福柯也提到了18、19世纪疾病是怎样和sexuality联系起来。但一些卫生手段（比如保持个人卫生）和sexuality没有明显关联，公共卫生当中可以见到很多和规训相关的内容（比如维持良好的居住环境、饮食卫生等），但也没有和sexuality产生明显关联。所以，我比较想了解福柯在此是否认为卫生作为增加无产阶级人口的方式，是围绕sexuality发展出来的？他提到的创造出的无产阶级的body和sexuality是指什么样的身体和性意识？

改善居住环境与性的关系？

神经衰弱被性别化，认为往往是女性，后来也变成跟阶级、种族有关。现代性的中产病。

美国的神经衰弱：他们认为是美国特别发达，所以得这个病。

福柯的局限性

阶级性：

无产阶级的兴起会不会对资产阶级产生更新？福柯大多都在讲什么是abnormal, 福柯的阶级性，并不想为无产阶级代言。

西方中心主义：

福柯怎么理解东方？The Order of Things的开头提到东方，一种百科全书，还有ars erotica & scientia sexualis的对比，为什么他对东方的畅想非常sketchy，为什么在Social Other 方面研究如此有新意，但是在Cultural Other 的研究里像个初级学者一样？例如他对zen (禅)的兴趣。回到欧洲之后，把这些事情都忘了。因为福柯一直是Euro-centric，写到东方也不是为了真正了解东方，而是为了理解西方。